百穗山山

【枭羽】诚如神明所言（1）

神父x恶魔

大家都搞，我也喜欢，我也来

 

 

人人生来平等，但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

 

迪卢克想，这句话用来形容他所在的地方再适合不过。打着阳伞的贵妇人裙摆厚重，但有侍女为她提着，以免擦到地面的污水和灰尘，如此一来她便能自如地在市场中穿梭，挑选她想要的货物——

 

“奴隶”。

 

默尔索集市是北方最大的人口交易市场。在这里能买到各式各样牲畜一般的人类。有祖辈为奴世代家养的，也有从战场上俘虏的，甚至有走投无路的家伙为了一时温饱在出售自己。他们个个神色麻木，双双因饥饿下凹的眼睛里沉淀着死一样的寂静，仿佛真的成了任人驱使的物件。

 

作为本地区新任神父，迪卢克•莱艮芬德似乎对这样野蛮血腥的交易还缺乏适应，不像他身边的勋爵夫人一样自如。女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显然乐于此道，听说新教堂需要一个仆役，她便自荐前来，如同讲述一门学问一样向他教授该如何挑选能在酷暑下多撑几周的健壮奴隶。

 

“你看，莱艮芬德先生。这家伙的牙龈都烂了，他不久就会死于疟疾的。”

 

“这个，哦，是个不错的种。但要价太高了。”

 

“唔，这，这个是……”

 

迪卢克顺着女人饶有兴趣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肤色如蜜的青年，破烂的上衣外，裸露的肌肤在太阳下闪着光。他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背后，似乎受了伤，干涸的血痂把暗蓝的长发粘在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脸蛋上。

 

可最令人惊异的应该是他的笑容。他在笑，不是对着打扮富贵的夫人，而是对着迪卢克，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在恶作剧前的预告，令人无端地想起某种狡黠明丽的小动物——也许是狐狸。在一众沉默的羔羊中显得格外鲜活。

 

青年身边的奴隶贩子抓住了商机，不遗余力地像二人叫卖：“老爷，夫人，来看看他，看看这只小金丝雀！只要三个银币！”

 

“三个？银币！”女人惊呼道，“五个年轻力壮的男奴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啊，我家的货当然有其过人之处。”

 

奴隶贩子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地用长鞭的鞭柄挑开青年后腰的衣服，一条灵蛇般修长滑溜的尾巴顺着他凹陷的脊线延展而出，连带着其末端的小桃心谄媚地甩动着。

 

不光如此，随着鞭稍呼啸着抽来，青年吃痛地偏过头，一双泛着潮红的尖耳也暴露出来。

 

“瞧见了吗，恶魔，这可是稀有的好东西。”奴隶贩子不无炫耀地夸口着。

 

即便是从踏入这里以来，一直冷静自持的迪卢克，在听见“恶魔”这个词的同时，也不禁微微皱眉。众所周知的是，恶魔作为与教会敌对百年的生物，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即使是打个半死也不用药物，他自己就能好起来。你可以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做印记，烙铁、穿孔、黥青，虐打也好，饥饿也好，他死不了！”

 

非人的种族即使是在这个市场也十分稀有，女人显然有些心动，但迪卢克比她快上一点。他从腰上的钱袋里抛出四枚银币，撒在奴隶贩子的脚前。金属砸在泥泞的湿地上，发出几声沉闷的钝响。

 

“还有一枚算是封口。”迪卢克冷淡地道，“忘掉今天这场交易。忘掉我们，也忘了他。”

 

似乎是生怕他反悔一样，奴隶贩子飞快地将一条足有婴儿小臂粗的铁链送到迪卢克手上。铁链的另一端，是箍着青年脖子的黢黑铁环。

 

他仍保持着那种矜持又虚伪的微笑，用嘶哑的嗓音对迪卢克缓缓念白：

 

“kaeya，我的名字。”

 

“现在，我是你的了。”

 

 

 

把名为凯亚的青年带回教会不算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倒不是别的，只是迪卢克要时刻忍受勋爵夫人那“没想到你好这口”的暧昧眼神，以及凯亚时不时冒出的风凉话。

 

“这位老爷，三枚银币！不知道该说你慷慨大方，还是有钱到可以拿着金币打水漂。”

 

他用故作戏剧化的语调说道：“假如你早一刻钟过来，就会听见他对着上帝发誓，假如有人买我，他只收六个铜子儿还附赠一个响头。”

 

“你觉得真的会有恶魔蠢到把自己玩进奴隶市场吗？哦，忘了您是位神父，您应该见过形形色色的恶魔吧？所以你要把我带到神像面前，像烧祭品一样把我烧成灰吗？”

 

那条放浪的长尾随着主人的音调而左右晃动着，时不时从破烂的布料中探出，状似无意地擦过迪卢克垂在身侧的手。他能感受到那条尾巴上光滑的鳞片，以及类似金属质感的冰凉，那种近似无机质的触感更加剧了眼前的人属于“异种”的感受。

 

青年轻佻的态度让迪卢克无端地感到烦躁，于是他在那不断作乱的尾巴尖上狠狠掐了一把，顺便把他上身那块聊胜于无的破布往下扯了扯，将那段异于常人的尾椎彻底遮住。

 

“闭嘴，”迪卢克小声警告他，“如果你不想那些修女真的把圣水泼在你的脸上。”

 

“哎呀哎呀，这是你的地盘，你说的对。”

 

凯亚摊手，乖顺地站在了迪卢克身后。默默垂下的眉眼与其他奴隶别无二致。

 

做完简单的登记之后，凯亚的名字正式挂靠在了“迪卢克·莱艮芬德”的名下，拥有了在城内和教会进出的权利。他倒没拿自己当外人，当迪卢克结束了工作的尾声回到房间时，凯亚已经洗漱干净，换上了杂役的衣袍，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发呆。奴隶贩子说得不错，他头上的伤已经快要愈合了，只留下额头上斑斑的红痕，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私藏了一只恶魔。

 

迪卢克这时才有对这件事的实感。他虽然对教会那些并没有什么约束力的繁文缛节感到厌烦，但私自收容恶魔确实是个大麻烦。就算这个恶魔不过是掺杂了人类血脉的“劣等种”而已，也毕竟是和教会敌对的生物，如果让人发现，少不得要经过几轮盘问。

 

将他买下不过是一时冲动。迪卢克可以想象，假如购得凯亚的是那位夫人或是本地任意一位贵族，他漂亮的皮肤上现在应该烙满了铁锈味的家徽；假如他没能博得任何一位顾客的欢心，那么混血恶魔的身份无疑会让他从抢手货变成大麻烦，奴隶贩子会杀了他，或者将他绑成一团丢到教会门前。

 

任何一种情况的发生都意味着凯亚生命的结束。

 

迪卢克试图用这种思考去平复给自己揽了个麻烦的不快。而这种不快的源头还在用元素力将发梢上滴落的水珠冻成冰柱玩，见他回来，也不过是懒懒地说了一句：“见到你仍然这么精神抖擞，我真是开心极了。主人。”

 

无论从语调还是用词，凯亚都是切切实实在真诚地恭维迪卢克。可迪卢克听起来就是透着一股嘲讽的味道。他没有去回应，而是把手里抱着的薄被兜头盖脸地丢向凯亚，自己则坐在床沿换上睡袍。

 

“收起你那些试探的小手段。我会给你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之后，等到养好伤，你就彻底自由了。”

 

甩下一段不轻不重的话语之后，迪卢克熄灭了唯一的灯。

 

他看见月光如轻纱般笼向恶魔。恶魔怔愣地跪坐了一会儿，随后捏紧了薄被，缓缓地缩成了一团，突出的脊骨像起伏的山脉一般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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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份找到工作了，刚入职有点忙碌，没有及时更新，抱歉啦。